脑壳里的上帝

曾经沧海难为水

太蔟

在神学家和哲学家“还原主义”、“科学主义”的一片指责声中，人类知
识探险家和拓荒者－科学家们收拾行装，向形而上学的大本营－宗教和伦
理进军了。神经神学（Neurotheology）和神经伦理学（Neuroethics）
加入了科学共同体。神经神学，也叫生物神学，是研究宗教神秘主观体验
现象的神经与进化基础的学科。通俗点说，就是直捣上帝、如来、安拉、
毗湿奴、宙斯、朱庇特、太上老君们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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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A2 Q$ ~/ M5 j# U“神经神学”这个名词，不是由科学家，而是由一位英国小说家奥德斯·
- U2 p2 G" h1 d& E1 I赫胥黎（Aldous Huxley,1894-1963）在他1962年一部关于乌托邦的小说
《岛》（Island）中首次提出。赫胥黎在1954年曾出版过一本关于如何用
迷幻药墨斯卡灵（mescaline）扩展意识的书《感知之门》。他后来成为
加利福尼亚州嬉皮士们的精神领袖之一，并对以印度教为代表的东方神秘
- c" P( t9 Y- x' j' c主义产生了兴趣。在1961年，他遭到巨大打击－他的房子和手稿在一场灌
木大火中彻底烧毁。1963年11月22日，赫胥黎于洛杉矶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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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科学家们借用了“神经神学”来命名新学科，尽管这个词在其它非
0 Y0 `" n$ f. {, m科学领域偶尔也被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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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i! C" O# z& [5 F9 e# F科学家们把宗教和神秘体验现象以及可测量的指标分成以下几类：1、时间
感、恐惧感和自我意识的丧失；2、精神上对神秘力量的敬畏；3、与宇宙融
为一体的感觉；4、狂喜痴迷（如范进中举）；5、顿悟（禅宗）；6、非常
- Q% o7 m. Z2 c0 H/ A7 c: \意识状态（如发烧说胡话、睡眠严重不足时的大脑）；7、脑顶部和松果体
中二甲基色胺分子含量的升高。（二甲基色胺是一种迷幻剂，人体会少量合
成；南美洲一些植物含此分子，其叶子被当地土著萨满在宗教仪式中点燃吸
5 E6 l& a1 A& z0 V/ |入以致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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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2 E) Z2 G! E( v9 t  O科学家在50年代就开始用脑电图测量人在进入“状态”时的脑电波。在八十
年代，加拿大学者Michael Persinger尝试用弱磁场刺激人大脑的中颞叶区
（太阳穴部位），在80%的受试者中引起了宗教体验，使他们在本来只有一人
的房间里感觉到了另外神秘人物的出现。他用的设备被戏称为“头盔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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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H$ }) y, _* m( s3 i中颞叶区癫痫病患者会体验到宗教幻觉。一位男无神论者患者曾感觉自己死
去；另一位女基督徒患者则幻觉到自己生下了耶稣。在第一个明确把中颞叶
区癫痫与宗教感觉联系到一起的对比试验中，对照组（正常人）和癫痫组都
看三类词：中性词（如桌子）、具有挑逗性的词（如性）和宗教词（如上帝
）。对照组对性感的词反应最强；癫痫组对宗教词反应最强，对性感词的反
应则排在第三。神经病和虔诚的宗教信徒，有时只隔着一层窗户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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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5 D3 o' v) s5 k为了进一步了解神经活动和宗教体验的关系，科学家又动用了神经成像技术，
* [: Q7 o1 F5 ]  B& Y1 J2 j来观察在宗教体验时大脑各个部位活动与常态的差别。在一项实验中，科学
+ W; _! F3 X; I* c0 P$ x* A. Z家把放射性显迹物注入一个佛教徒的血液，然后在佛教徒完全入定后，对大
脑中血流分布进行成像。结果发现，除了预期的中颞叶区的超常活动外，主
- f+ [5 F$ M: `& {7 a9 R管时空感的颅顶叶皮层活动几乎完全停止。没有了时空感，人就丧失了自我
感觉。一些宗教仪式，便是有意使信徒丧失时空感，丧失自我，感觉和一个
+ ~) J3 r4 t" x0 x1 i& F博大神秘的物件融为一体，从而得到强烈的宗教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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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4 h5 y. h$ L  f$ `2006年7月，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医学研究院科学家发表一项试验结果，表明
6 r: m9 j4 b/ r6 A' H; [1 ~致幻蘑菇中有效成分Psilocybin能引起宗教体验，其给试验对象带来的满足感
可持续两个月之久。Psilocybin是一种植物碱，学名二甲-4-羟色胺磷酸，可
+ E/ D7 q. q0 j5 j( A' B由墨西哥蕈类中提炼出，作用于大脑对神经传递素5-羟色胺分子的感受器上。
试验结果的可重复性很高。这个结果对许多科学家并不意外，因为他们知道在
2 i( m$ C( H' Z一些原始部落，Psilocybin以及类似的致幻药在很长的时间里一直被用在宗教
仪式上。此项研究的主要贡献，在于用科学方法确定无疑地建立了Psilocybin
  O* G; i8 `1 T+ ^% Q与宗教体验的因果关系，以及其后期影响之长。该试验采用了双盲对比法，把
2 q! m$ V7 R3 f试验对象分成两组，每组36人，一组吃Psilocybin，一组吃安慰剂。试验对象
$ o; ~3 V8 z1 t. l" n: X8 l1 W分别在服药后和二个月后填写详细的心理调查问卷，以测定他们的“神”态。
在服药后立即测验时，服Psilocybin组22人有宗教体验，而对照组只有4人。二
个月后，22人中还有三分之二把此次经历看成或者是有生以来宗教体验最强烈的
: ]" W: C4 N# v$ r) |7 p一次，或排在其强烈宗教体验前五名之内。

0 ~% ~8 w* b0 M- N- J# V' W上面提到的中颞叶区，具有大量神经传递素5-羟色胺的感受器，在宗教体验中最
  e8 v8 a- S' ]2 e0 t活跃，所以科学家们又叫它“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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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A! @) r& T1 @' t+ p过去，斋戒、打坐、不睡觉和濒死（如主动或被动憋气到最后一刻）都是引起
( h' {* d- e% Z9 [; }* j宗教体验的好办法，Psilocybin的作用机理与它们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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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研究结果，再加上跨越文化、历史、宗教派别的宗教体验普遍性，科学家
非常自信地推断：宗教现象和宗教体验，不过是在极端情况或特定条件下人脑
% z9 z. A. `& V  k2 w- W的正常反应，而不是与一个所谓超验的上帝进行的“无线通讯”。

: T& W; O+ H7 A. x8 ?$ t( L% U1 H上帝不在别处，他就在信徒的脑壳里，是“神点”中颞叶区神经细胞的协同开
火，和对颅顶叶皮层时空感的压制。人们可以用多种方式去见上帝：用“头盔
上帝”；得中颞叶区癫痫病；服用类似Psilocybin的“上帝分子”或吸入二甲
& c% G7 v2 z6 N$ l基色胺；或者用传统方式，如打坐、绝食、绝睡、发烧、喝酒。实在不灵，可
以爬到二十层楼顶，然后做一个信仰的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