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剑

iceinsummer

主要角色
. k1 @0 p$ f: m: }申雪贞：旦
方世一：丑
姚妈妈：丑旦
  y6 m6 l1 F6 k4 t5 _刘氏：旦
5 A4 k! N, G8 J  I# h: v董昌：小生
知县：丑
情节
6 g" {3 r& l' [' h0 q# L宋代秀才董昌妻子申雪贞，被豪绅方世一所觊觎，方世一假意和董昌结交，又暗中买通大盗“攀倒天”诬陷董昌入狱，县官昏瞆，竟将董昌处斩。方世一又使媒婆劝说申雪贞改嫁。申雪贞看破奸谋，假意应允，将孤儿托交表姐，暗携家传青霜剑，含悲出嫁。在洞房中用酒灌醉方世一，连同媒婆一并杀死，割了仇人头颅，到董昌坟前哭祭，毅然自刎。
% h# y" ~! p2 G5 e' w注释
《青霜剑》一剧，取材于小说《石头点》的《侯官县烈女殉夫》。这个剧本是程砚秋同志在1924年编演的。
根据《程砚秋演出剧本选集》整理


【第一场】
5 L5 I* n7 \3 y' N3 G& W（董昌上。）
董昌 （引子） 黄卷青灯，盼时来，步上青云。
7 ^1 z" W! z% t( Q  s. b% c（念） 十载寒窗午夜勤，伯牙尚未遇知音。闺中有妇多贤慧，膝下佳儿慰寸心。
（白）
小生董昌，乃福建侯官县人氏。不幸母亲早亡，爹爹相继下世，只有继母徐氏在堂，娶妻申氏，甚是贤慧，生下一子，名唤端儿，年方四岁，倒也聪明伶俐，看今日天气晴和，意欲带领孩儿，出城游玩一番，不免说与娘子，照料门户。
啊娘子哪里？
（申雪贞携端儿同上。）
申雪贞 （引子） 夫婿多才，两同心，琴瑟和谐。
  S% V9 X  O+ H+ u( r（白） 啊，相公。
董昌 （白） 娘子，请坐！
端儿 （白） 参见爹爹。
董昌 （白） 罢了！
申雪贞 （白） 唤我出来何事？
董昌 （白） 看今日天气甚好，有意带领端儿，出城游玩一番。
0 }2 B) S) g, L" |5 k申雪贞 （白） 相公要带领孩儿，出城游玩，也无妨事；但须禀知母亲，早去早回。
1 a7 F2 K: x7 }, ]8 @$ N) j: L% b董昌 （白） 我去去就回，何必禀知母亲知道哇。
0 a5 j1 x4 c1 O2 \2 S2 t申雪贞 （白） 恐怕婆婆又要生气呀！既然如此——
7 f/ B6 H+ R, G) i端儿，随你父出城游玩，要听你父教训，不可顽皮。
5 w+ B* F4 `0 U9 L  n- V端儿 （白） 是啦！
董昌 （西皮摇板） 手领孩儿出门庭。
城外郊游畅胸襟。
; ~; Z8 m2 b  e. U5 s9 ?（董昌领端儿同下。）
: {, G' Z/ L' @" `申雪贞 （西皮摇板） 一见姣儿出了门，
/ p, ^; g* Q4 ?$ y/ P- _& H好教为娘挂在心。
0 t( ]* V% N( i' P且喜路程不算远，
莫等斜阳快回程。
（徐氏上。）
. O8 r' R4 D! h* E% [- n9 T徐氏 （西皮摇板） 青春白日闲中过，
- Y; d: H( d; [2 r& W) {! S未到中年已丧夫。
, A8 _+ z; V( F5 s1 u7 y: T& K* w申雪贞 （白） 啊婆婆！
徐氏 （白） 罢啦！呦，你丈夫和端儿往哪儿去啦？
申雪贞 （白） 出去游玩去了哇！
' v& J1 E+ ^% k% c5 S( I% a徐氏 （白） 他出去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呀。
3 \2 w4 z9 L* P( O& j申雪贞 （白） 我也曾言道：须要禀知婆婆知道。他说去去即回，不必要禀知母亲。
, X+ a) R# l6 V徐氏 （白） 哼！我知道，你们呀都瞧不起我。本来是吗，我这时候，还过着你们的日子哪么！
申雪贞 （白） 媳妇不敢！
$ [' T. N; e- X徐氏 （白） 什么不敢？明明是瞧不起我呀！还不给我打茶去！
' ^0 o' C, d) ~% |( z. ~7 B6 Q( U. `9 U申雪贞 （白） 是！
（申雪贞下。姚妈妈上。）
姚妈妈 （念） 无事串门来，行动三分财。
（白）
我姚氏。买卖珠花是我应名的营生，说媒拉纤，倒是我正经的生意。我有一个干妹子，是董秀才的后娘，这几天我净闹病啦。也没工夫到她那儿去，今儿见点好，不免看望看望她去。说着，说着来到了。
我说老妹子！
（姚妈妈入门。）
; N( h; _7 V5 ]% I徐氏 （白） 哟，谁呀？
姚妈妈 （白） 在房吗？
徐氏 （白） 姐姐您来啦！
# \. o/ F. W1 J姚妈妈 （白） 老妹子。
' d! S- {3 V# ^（姚妈妈坐。）
, y4 |1 B5 ^+ N徐氏 （白） 坐吧，坐吧。哟，你怎么老没到我这儿，今儿个是哪阵风把您给刮了来呀！
% N& Z+ O+ A5 i, q/ \$ Z姚妈妈 （白）
哟，还把我给刮了来哪，您还提那！这几天我净闹病啦。闹脚气闹了有一个月啦。今儿个见点好，我到这儿看看你。
* |0 h- `" q* @& c9 ~2 U8 f* ]: s徐氏 （白） 是呀，多谢您惦记着我，昨儿干嘛还送红鸡子来呀？
+ x! c0 ~, R% z$ X* M. I8 x5 C姚妈妈 （白） 是吗，昨天是我孙子洗三，我给你送了几个红鸡子来，让你瞧瞧也喜欢喜欢呀。
徐氏 （白） 哟，还是你，又是儿子，又是孙子！您够多么大造化呀！我呀可真比不了。
7 K+ E9 }: _: F% i& o姚妈妈 （白） 你别说啦，别说啦，我哪儿比的了你呀！你有现成的儿子，又是大秀才；将来作了官，你不就是太夫人了吗？
, {( H# u& T/ N1 N  P/ R徐氏 （白）
别提了，儿子也不是我亲生养的，我也做不了人家的主呀，我这会儿还得听人家的哪。我这会呀，就怨我们老头子死的早，没人给我做主；一想起来，我就难受。
（徐氏哭。）
姚妈妈 （白）
哎呀，哎呀，我说老妹子，你瞧瞧，你瞧瞧！你这是怎么啦——我轻易不来，来了你就哭天抹泪的！别哭啦，往开里想得啦！别哭啦！咱们姐俩说会话啦。
（徐氏哭，申雪贞暗上。）
5 M2 Y, ^5 F1 Y2 I6 z申雪贞 （白） 婆婆，婆婆为何啼哭呀？
徐氏 （白） 躲开这儿，不用理我！
（姚妈妈见申雪贞，惊。）
姚妈妈 （白）
& p: `3 \, Z/ T哟，您瞧大娘子长的多好看呀，我来了几回，都没顾得细看；今日我才瞧清楚了，可真是长的好，这要多做几件好衣裳，打点首饰，再一打扮，那还不是一朵鲜花吗？
9 H& o$ l) |# r. o; N/ _9 O（董昌领端儿同上。）
董昌 （西皮摇板） 手领端儿回家转，
3 X& V) u! }0 c5 j母亲台前问安宁。
（董昌入门，见状，惊。）
董昌 （白） 娘子，母亲为何事啼哭哇？
申雪贞 （白） 我也不知。适才这位妈妈到来，说话之间，婆婆就啼哭起来了！
; T# H7 ?8 T/ e9 _（董昌怒。）
董昌 （白） 唗！我家乃书香门第，不准三姑六婆进门，你怎敢前来挑拨是非，是何道理？
姚妈妈 （白） 得了吧你！我好心好意瞧你母亲来啦，谁挑拨是非来啦，你还是念书的哪？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呀？
! P/ b3 [' r* w, @( l* X5 c董昌 （白） 哼！哪个与你讲话？
母亲请至后面。
5 }2 n+ U. {# l) a岂有此理！
( E. k% O9 C1 p# I/ [（董昌、申雪贞扶徐氏同下。）
" j7 y7 A; U& p# V0 {姚妈妈 （白）
喝，我说骂完了人，你就进去！这就算完啦？好哇！搁着你的，放着我的，咱们俩人走着瞧。我要是惹不了你呀，我算不了好老婆尖；你接着我的吧！你！
% O* a# k. G# H3 j+ F（姚妈妈下。）

iceinsummer

【第二场】
（方世一上。）
( Z. I$ K2 s5 s3 e& a6 K. ]方世一 （白） 啊哈！
$ ?  J1 f0 n7 s) c8 i4 S+ X; J（念） 百万家私财源广，一心就爱美姣娘。
（白）
在下方世一。家中豪富，有的是金钱，上至官长，下交土豪恶霸，走私漏税，我无所不为，我这一生一世就爱美貌姣娘，前者我托姚妈妈给我访查一个美貌女子，这两天也没见她来，这么办，今天没什么事，上大街溜达溜达，倘或要是有那大姑娘俊俏的女子呀，若教我看见，就难讨公道。
（方世一行。姚妈妈上，与方世一相遇。）
% b, s" K8 d* S, c& f姚妈妈 （白） 这不是大官人吗，我说大官人！
4 J  t0 q/ F; ^方世一 （白） 闹了半天你不是姚妈……
/ _" k# S( _3 T8 k姚妈妈 （白） 可不是我吗。大官人您好哇。
/ V- M  d; J& z方世一 （白） 我好，你哪儿去？
姚妈妈 （白） 我正找您哪！
方世一 （白） 你找我？
姚妈妈 （白） 对啦。
方世一 （白） 我说你要不碰见我，还找我吗？
. l) B+ {+ L2 ]" Z  S姚妈妈 （白） 我不找您，我找谁呀？
方世一 （白） 真个的！我托你给我找一个女子怎么样啦？
4 v& V2 H( I- j( U9 w姚妈妈 （白） 啊，您托我那事呀，还真有一个！
* e! @4 c" n/ [, `- B方世一 （白） 在哪儿哪？
姚妈妈 （白） 在哪儿！这儿我不能说呀，找个清静地方呀。
方世一 （白） 在街上不能谈哪？
3 y& c2 ~( t' t! h5 T姚妈妈 （白） 在这儿多乱哪。
4 ?1 F* F: k9 A! Q/ C方世一 （白） 好，找个僻静之处，咱们俩人谈一谈。走！
（方世一、姚妈妈同走圆场。）
/ |# g8 g3 k( A6 u3 K; L' }! s姚妈妈 （白） 这是哪儿？
8 @6 K" O$ ]* d方世一 （白） 这是庙。
姚妈妈 （白） 咱们怎么跑到庙里头来啦？
方世一 （白） 神仙不管这个事儿。
8 a3 o4 f+ C+ B姚妈妈 （白） 现在有个绝色女子，长的别提多好看啦！这么办，你猜猜是谁吧？
% T- p( I2 {! U8 E. I方世一 （白） 我不猜。
姚妈妈 （白） 不猜？干脆我告诉你吧！就是董昌、董秀才的媳妇。
方世一 （白） 说了半天是董昌、董秀才的媳妇。
6 [3 y! K$ P4 Q1 p7 V+ A$ R' R姚妈妈 （白） 对啦！
方世一 （白） 你想啊！他是个秀才，他的媳妇能到我手不能啊？
姚妈妈 （白）
1 N1 G5 j8 V0 K* @) ?不要紧啊，您听我跟您说呀！这个董昌有个后娘，是我干妹子，今儿个我上那儿去看望去啦，这个穷酸说我挑唆他母子不和啦，抡圆了给我一个大嘴巴，您看，脸都给打肿啦。
方世一 （白） 这边再来一下就称起来啦。
姚妈妈 （白） 干脆这么办得啦，您想个主意，把这个穷酸害死了，我也出了气了；慢慢劝说他媳妇，何愁不归你呢？
: i9 a! ]8 R: I3 ]$ h1 R9 [方世一 （白） 闹了半天，你没有为我，为的是你呀！
姚妈妈 （白） 怎么为的是我呀？
方世一 （白） 不是给你出气吗？
姚妈妈 （白） 给我也出了气啦。人也归了你啦，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方世一 （白） 好，得想个主意。
姚妈妈 （白） 对啦，有主意没有哇？
方世一 （白）
太有啦，咱们是辈辈传哪。明天我就找他去，拜访于他，我就说你是我的姨娘不就得了吗！我给他赔个礼，借着这个机会，我就跟他交朋友，我去，你也去，你去我也去，去来去去，他媳妇不就归我了！
姚妈妈 （白） 您这主意倒不错！
方世一 （白） 就这么办啦！
姚妈妈 （白） 就这么办啦，我走啦。
方世一 （白） 别走哇，咱们谈一谈啊！
姚妈妈 （白） 这庙里清静的一个人没有，我跟你谈什么呀？
& G5 N9 @  U- c8 R) @方世一 （白） 你上哪儿去？
姚妈妈 （白） 我家去。
' g) B) n6 v) D1 i& E5 x方世一 （白） 咱俩一块走。
! Y. B% J, B; t  a4 r. P0 F姚妈妈 （白） 你不用一块走。
（姚妈妈、方世一分下。）

iceinsummer

【第三场】
; _$ U) S2 \, k, M1 V6 ~（董昌上，书童暗上。）
董昌 （西皮摇板） 适才闲游到城东，
夕阳西下转家中。
（二家丁携礼物、担酒坛引方世一同上。）
- o0 z' ?* Y& `1 y' K方世一 （念） 大摇又大摆，来访董秀才。
* N  Z0 G# O& {: \（白） 到啦，我说门上有人吗？
+ @4 ~' T  p6 f1 a* c书童 （白） 干什么的？
方世一 （白） 方世一拜访你家秀才。
7 x9 J8 g& [0 A. z( Y+ `- U书童 （白） 侯着。
) n8 H: y  t% [2 D& s6 g$ C$ X（书童接帖。）
书童 （白） 启禀相公：方世一前来拜访。
0 T3 S& J5 F5 C+ I6 \; i董昌 （白） 待我看来。
（董昌看礼单。）
/ H, m( T) R  O董昌 （白） “方世一”——与他素不相识。
就说我不在家中。
书童 （白） 是啦。
我们相公说啦：他不在家。
) B7 J' E, L0 I! Y. q' r4 a方世一 （白） 哎，他说啦他不在家？你真能起哄！
（方世一入门。）
- Q4 u) ?, O) @5 k# z7 ~. f7 j方世一 （白） 原来是董兄！
董昌 （白） 原来是方兄！请坐。方兄驾到寒舍，有何见教？
方世一 （白） 久闻大名，特地前来拜访。
% o" P, D& f, C  q& Q董昌 （白） 不敢。
& c4 i; |0 }3 Z/ J方世一 （白） 有一姚妈妈得罪了相公，那不是外人，是我的姨娘，冲着我啦，我这里给您赔罪啦！
8 s, v1 @1 p. @& O+ p1 K) {董昌 （白） 愚弟不知姚妈妈乃是令亲，多有冲撞，当面赔礼。
方世一 （白） 岂敢，岂敢！久闻大名，小弟要与董兄亲近亲近。抬上来。
些许薄礼，还望收下。
% H" p! v" U! j& u/ e（二家丁同搭礼。）
董昌 （白） 小弟焉敢收此厚礼呀！
方世一 （白） 您要这么一来，不惦记跟我交朋友是怎么着！
) a+ Y/ m7 x  T: ^- u+ _: }董昌 （白） 小弟断断不敢收下！
方世一 （白） 别价，那我多僵的慌呀！
3 S" h0 m; H' N! Q董昌 （白） 愧领了。
（董昌收礼。二家丁同下。）
方世一 （白） 对啦，这才痛快嘛！从今以后我们多亲多近；有不对的地方，您还得教训我哪！
董昌 （白） 忒谦了。
2 p* C5 E9 _. o. ?4 u方世一 （白） 不早了，今天告辞，明天再访。
董昌 （白） 仁兄慢走。
# P# H/ U& f( n2 a方世一 （白） 请留步。
（方世一下。）
董昌 （白） 哎呀，想方世一原来是个豪爽之人，倒也算得是好朋友。我将此事说与娘子便了。
1 n+ |& U9 e4 R8 s, M（董昌下。）

iceinsummer

【第四场】
（攀倒天穿囚服上，解差同上。）
攀倒天 （念） 运至神龙入海岛，时衰猛虎落平郊。
（白）
俺，攀倒天。在这海洋住了多年，打劫行商客旅，不想被官兵拿住。俺有一好友名叫方世一，也曾托人求他设法搭救于我。是他言道：有一家仇人乃是秀才，名叫董昌，将他攀扯在内，也好搭救我的性命。少时太爷升堂，我自有道理。
（四衙役、书吏、知县同上。）
3 K1 r* [0 n: v8 E) L知县 （念） 威风凛凛坐大堂，衙役三班列两旁。
: x) n- ~0 L5 {) `( ~身为国家知县，每天上堂问案；有人到此来喊冤，有钱无理事好办。
' p& _) q; K. d1 W4 s% g3 k（白）
/ M5 g3 l, A! ]本县长乐县正堂，姓胡，名叫胡来。自我到任以来，此地的黎民百姓，都很顺从，我落的是两袖清风，暗中金子银子藏在我的箱子之中。这都不谈，只因此地有一海盗名叫攀倒天，搅的地面不安。现在派人已然将他获住，解往县里审问。
左右！
# M. }$ ~' O$ v众人 （同白） 有。
; ~: P9 `8 j3 s8 Z8 l: K4 _知县 （白） 攀倒天解来了没有？
众人 （同白） 解来了。
知县 （白） 带上堂来！
（众人押攀倒天同上。）
攀倒天 （白） 攀倒天参见太爷。
4 R  t* P8 n1 e! N: p+ N- y* t) z知县 （白） 抬起头来！——得了吧，我的乖乖，长的怎这么凶恶呀！你叫攀倒天呀！
攀倒天 （白） 正是。
+ d& i2 Q( v6 }- i* f5 g知县 （白） 攀倒天，你在海上天天劫夺客商，今天被我逮住了！快快招认，免得你皮肉受苦；省得老爷着急。
攀倒天 （白） 启禀老爷：小人在海上打抢，内中尚有为首之人。
知县 （白） 怎么着？还有主使之人？姓什名谁？
攀倒天 （白） 乃是个秀才，名叫董昌。
/ w. E- o; H# M9 q5 S; j知县 （白） 是个秀才，名叫董昌？你不要胡说八道；秀才是读书之人，焉能与你勾结？
) B$ Y( G$ @0 C9 f* D: }2 X) j攀倒天 （白） 小人在海洋打抢，皆听他的命令；他坐地分赃，岂不是主使之人？
1 z3 A: i  k# T6 `知县 （白） 他是坐地分赃，坐把子！哎呀，好厉害的秀才呀！他住在什么地方？
攀倒天 （白） 就在福州城居住。
知县 （白） 福州城居住？
攀倒天 （白） 正是。
知县 （白） 来呀，把他带下去。
众人 （同白） 是。
6 V% b' [8 E9 U（众人押攀倒天同下。）
, T$ ^* g  i; d& Y/ ^  }6 g知县 （白） 来呀！
: J6 E+ u# m4 p$ S1 a众人 （同白） 有。
知县 （白） 去到福州，将董昌拿来归案。退堂！
（知县下。众人同下。）

iceinsummer

【第五场】
（方世一上。）
2 P+ R) x* M2 M* z) V! u" v方世一 （念） 人得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光。
/ Y/ @/ M5 k4 a（白）
$ b+ b" y6 {! v我有个朋友名叫攀倒天，是个江洋大盗，我买动了他，把董昌咬在其内，可巧太爷真传他到案啦。我又在半路上买动了公差，把他一家大小，全带出来，我在三岔路口等待；前几次虽然看见过秀才的女人，可是没机会细看，今儿我得细看看！哟喝，说话之间，他们来啦。
# s5 @/ |9 _7 `  v; x% _; u; [（方世一走圆场。公差押董昌、徐氏、申雪贞带锁同上。）
董昌 （念） 闭门家中坐，
' o2 _5 X# l% j- e# y& t申雪贞 （念） 祸从天上来。
2 H4 D* g0 N6 ^' R( [（申雪贞哭。）
徐氏 （白） 瞧瞧！都是你不听我的话！如今作了犯法的事情，连我都得在街上抛头露面的，我够多么冤哪！
方世一 （白） 闹了半天，是董兄啊！
董昌 （白） 方兄你要救我一救！
方世一 （白） 别着急！我说董兄啊，你这是怎么啦？
董昌 （白） 小弟正在家中，来了一伙差人，捉拿小弟全家；不知为了何事？
: k" [' t4 s" p/ j5 u* ]方世一 （白） 是呀，真是想不到啊！
( R- G$ p: m( @4 R+ S  [" m0 @" S（方世一见申雪贞、徐氏。）
方世一 （白） 这是伯母吧？
: ?" s" W5 S1 A% x7 `董昌 （白） 正是家母！
方世一 （白） 参见伯母。
董兄，这是嫂夫人吧？
董昌 （白） 正是拙荆！
+ d) v8 }; M4 {9 ~/ W方世一 （白） 嫂子。
（方世一向公差。）
0 D$ d5 [3 Q6 C. Q6 @" f# G方世一 （白） 过来，过来，他们犯的是什么案子？
6 \% r% G* b  I( Z& E6 [公差 （白） 我们也不知道啊！
8 G1 d8 C1 O: m* q方世一 （白）
听我告诉你说：一人犯法，一人承担，怎么把他一家子都带了来啦？先放他们回去，太爷哪时传，教他们哪时到，都有我哪。
公差 （白） 不行，这是官事。
$ Q: }$ }4 u+ b# e1 \2 o0 p3 G方世一 （白） 官事？来买包茶叶喝，怎么样。
2 v" L/ G1 w7 P. C8 p% @; O" [( |/ v（方世一付钱。）
公差 （白） 可是这么着！太爷哪时传，可得哪时到啊！
% p' [7 s+ z# [' e0 d/ Q方世一 （白） 都有我一人承担。
哎呀董兄啊，你放心吧。家中之事，都有小弟我哪。我给打点官司也就是了。
* p" O. n5 s/ S: S# N, \董昌 （白） 搭救于我才好哇。
5 |; }0 Z' S, b方世一 （白） 是啦。
带着走吧。你放心得啦。
: ?0 z. J4 J$ @) i, P5 N公差 （白） 走吧，走。
  t/ \( y7 [' K6 A( H! A+ m（公差、董昌同下。）
) \6 E6 ^$ ^) U: I; @方世一 （白） 伯母，您还不回去吗？
& v. d+ V' Q+ `: b9 {2 S* D& Y徐氏 （白） 全仗大官人啦。
端儿咱们回去吧。
3 B2 q4 c/ q4 k申雪贞 （白） 有劳方大官人，日后待我登门叩谢。
  O9 d: c1 b5 `; u! Y" [方世一 （白） 嫂子，这没有什么，我们哥俩莫逆之交，我给他打点官司也就是啦。您就家去得啦！您往开里想得啦。
（申雪贞、徐氏同下。）
方世一 （白） 嘿，这下可瞧清楚了！可真漂亮啊！哎呀，多咱他媳妇到了我手里头，也是我祖上的阴功，父母的德行。
5 J( N8 X( ?6 l! i4 p（方世一下。）

iceinsummer

【第六场】
（四衙役、知县同上。）
2 U0 k, T5 z. v/ @+ R0 s# W7 U* v知县 （念） 稳坐大堂上，审问贼董昌。
（公差上。）
4 Z6 S# U; O8 N7 Q* S5 P, s公差 （白） 董昌拿到。
知县 （白） 带上堂来。
, ?( k3 m( `8 m' v: o" t公差 （白） 是。
（董昌上。）
9 p2 N; r) y4 u; H* \& u$ L董昌 （白） 参见大人。
& m$ P3 z7 @% z知县 （白） 松刑。
你叫董昌呵？
董昌 （白） 正是。
2 o2 ^# n# [$ i% [4 o: S; n6 h知县 （白） 我说董昌，你身为朝廷的秀才，乃读书之人，为什么跟海盗来往？还不从实招来。
- J6 O8 b5 ~0 M5 |董昌 （白） 启禀大人：小人乃是知书达礼之人，未曾做过强盗，望大人细察。
知县 （白） 噢，你说没有啊，我给你个对证。来呀！
/ l( q0 k' ~! x9 U; \; H8 j衙役 （同白） 有。
# Z8 [, y. @2 E6 C" \) ~& Y知县 （白） 带攀倒天。
% s+ M9 A8 U4 m1 b0 i0 ?（攀倒天上。）
# [8 M3 f$ A5 o( C0 x攀倒天 （白） 参加太爷。
知县 （白） 攀倒天！
: @' S/ Q$ v* f0 ^/ X攀倒天 （白） 是。
知县 （白） 董昌我已然拿到，前去跟他对词。
) @$ a7 h- u& U8 d攀倒天 （白） 董先生在哪里？董先生……
3 y4 {0 i+ {1 c; K8 b1 Q5 N& o啊董先生，我在海洋打抢，俱都是你的主谋，俺今被官兵拿获，你也忒以的舒服了吧！
' r$ N( X. f' k( C: g+ P8 Z; G董昌 （白） 我与你夙不相识，你不要攀扯好人哪！
攀倒天 （白） 啊董相公，如今不要这样讲话，我们打抢，你坐地分赃；你把这罪名推到我一人身上可不成啊！
董昌 （白） 哎呀，有道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连累好人遭祸殃！
, D  J/ M5 Y- Q2 W, b知县 （白） 哎，你得啦！他怎么不攀扯别人，单单地攀扯你呀，到底是有招无招？
董昌 （白） 无有什么招的呀！
知县 （白） 不给你点厉害，谅你也不招。
' W4 c  p$ H/ h$ \4 s) {来呀！
衙役 （同白） 有。
知县 （白） 把攀倒天他带下去。——把他的功名革掉，有招无招？
董昌 （白） 无有什么招的。
; b- Q" f# [) |知县 （白） 来！
衙役 （同白） 有。
知县 （白） 夹起来！
7 s# y5 H* @& ^0 V* r) v董昌 （西皮散板） 平白大祸从天降，
# y  x0 @, z+ _) T) \8 `咬定牙关不承当。
知县 （白） 有招无招？
董昌 （白） 实实难招！
知县 （白） 收！有招无招？
0 j7 a: W" S' X: f" z) [董昌 （白） 受刑不过，我情愿招认。
- t3 a: w( H# z$ G知县 （白） 松刑。
把他钉肘收监，带了下去。
" W0 R+ X% L8 Y* S# u（知县下，众人同下。）
公差 （白） 是啦。走啊！
（公差押董昌同走圆场。禁卒上，收监，董昌下。方世一上。）
方世一 （白） 来在监门。
我说禁大哥。
禁卒 （白） 啊，坐监的吗？
方世一 （白） 我是探监的。
& G$ H7 n) h/ ~" x7 j4 n+ E2 g. H7 R禁卒 （白） 探监的！探谁呀？
) `  i+ V; p+ F8 `! D1 m方世一 （白） 探董昌啊。
禁卒 （白） 董昌啊！
方世一 （白） 啊！
禁卒 （白） 好办，拿来。
( b' l" u7 i' L6 U- r$ m方世一 （白） 给你。
（方世一付银。）
禁卒 （白） 这不结啦！
& ^- J8 Y  t% ^- Y" f（禁卒开监门。）
方世一 （白） 董兄啊，董兄！
（董昌上。）
董昌 （白） 方兄啊！
方世一 （白） 我不知兄长遭此不白冤枉！
董昌 （白） 小弟不知是哪一个坏种，将我害到这步田地！你要搭救我才是啊！
方世一 （白）
) Q! z- ^) [/ K5 r8 `4 B5 ?是呀，我一定想主意维持维持，多花俩钱，再给县太爷弄俩钱，你的官司就算完啦！你就在这儿望安吧！家中之事都有我，我常去看伯母与嫂夫人也就是啦！
/ o; s2 l2 C9 S# s7 H! L董昌 （白） 托付仁兄了！
方世一 （白） 尽其朋友之道，对不对呀？
董昌 （白） 家中老母、妻子、孩儿！还要仁兄多多的费心吧！
方世一 （白） 全交给我啦。您在这儿望安吧，一半天我再来看望您。
0 a- M1 U( f: l# J7 j董昌 （白） 常来看我啊！
$ c1 [! |! C; Q! E4 e方世一 （白） 我有工夫我就来，您也别难受。
（方世一出监。）
" g* ?2 V* p4 M: s6 [董昌 （白） 真乃好朋友！
, u2 B8 ?* m2 D" ]* w: H: x（董昌下。）
% c4 \( a" Q. E. h  j+ i5 \/ I! X方世一 （白） 恨不得你这会死了才合适呢。
（方世一下。）

iceinsummer

【第七场】
（四衙役、知县同上。）
% u% K/ {7 s; G" R& N& O, o知县 （白） 攀倒天、董昌，绑了上来！
7 o2 @- w. J' s. t（四军士押攀倒天、董昌同上。）
知县 （白） 开刀。
- V( T' ]5 \. O7 N' d（四军士押攀倒天、董昌同下，四军士同上报斩。）
知县 （白） 左右，带马，回报上司去者。
; B; N+ ]: v( ]6 }! W（知县下。众人同下。）
" }' R& ]; M7 Y; X; N$ {& ]【第八场】
: {) C0 D* S8 Q/ @$ [（场上设白帐、灵牌。哭皇天牌。书童上，打扫。）
) ^( U3 X; A4 g9 p' S+ |% _; {% d8 c: N书童 （白） 有请大娘子。
. T' w% l8 M  Q（申雪贞白衣裙、携端儿带孝哭上，拈香，拜。）
端儿 （白） 爸爸呀！
2 |- Y% i! P- ^" O5 e6 a: j2 Z+ d（端儿哭。）
申雪贞 （白）
相公啊，想你乃是知礼守法之人，为何遭此横祸？莫非是交友不慎，惹此飞灾！为妻虽是女流之辈，定要访查明白，替你报仇雪恨。
$ p' E/ P* {& ~" m4 `书童，你外面歇息去吧！
0 p) Z: C) e- A4 H- @4 n书童 （白） 是了。
（书童下。）
申雪贞 （白）
! s0 e+ n9 b2 h8 L5 |1 |董郎啊，为妻立志与你报仇，求你阴灵默佑。为妻有青霜剑一口，乃是我父交付与我，作为防身之用；今日在你的灵前，立下一誓；我申雪贞若不能访出仇人，将他杀死在青霜剑下，枉为人也！
（申雪贞取剑。）
申雪贞 （白）
青霜剑哪，青霜剑！你若是不能刺杀仇人，就算不得希奇之物；我申雪贞若不能替夫报仇，也对不起这青霜宝剑了！
相公啊，你的阴灵不远，为妻有几句言语，你且听了！
+ V! c6 \/ g4 n8 y9 Y（反二簧） 家门不幸遭奇变，
手挽孤儿跪灵前。
夫郎阴灵当不远，
为妻定要雪沉冤。
( C$ r/ o* d) h: \+ A$ K7 K" J' e! U3 O石烂海枯心不转，
3 ?5 o1 f9 g- V; ?青霜宝剑是家传；
9 k, H. S7 z4 ~! y1 n* n# F天涯海角来寻遍，
- Z: {0 n8 |; P) l2 s6 |% v6 f& r# S不杀仇人心不甘。
与夫郎地下重相见，
3 z, q) J. z8 [5 y( B+ s仇人首级血红鲜。
4 b6 c% g/ b; N6 y' I& }今日灵堂来祭奠，
并无别语对君言。
' t5 n; Z5 r9 {! X( Z  F（徐氏上。）
( t& k; _( V7 p4 S/ b1 h; r- D徐氏 （二簧摇板） 我儿无端丧了命，
怎不叫人痛伤情！
* W) C1 I4 G4 b+ _（姚妈妈上。）
姚妈妈 （念） 打了几张纸，假意祭仇人。
（姚妈妈入门。）
. k4 P- Y1 A2 B: K: b3 Y' e, \姚妈妈 （白） 我的董相公呀！
6 {7 g- t0 C$ y3 }0 q  S5 ^7 T（姚妈妈假哭。方世一上。）
姚妈妈 （白） 大官人来啦，快着有请。
方世一 （念） 假意来吊孝，会会女多姣。
（白） 啊董兄呀！
（方世一假哭。）
8 J* C/ r8 v# T) v7 g姚妈妈 （白） 大官人别哭啦，哭两声就得啦。
方世一 （白） 姨娘也在这儿哪！
姚妈妈 （白） 我在这儿哪。
7 \8 I" f% R/ [方世一 （白）
# P& s' z7 H1 l' V1 Z真想不到我哥哥死啦，我们哥俩还没好够哪。嫂子，您望安吧，不必着急，人已经死啦，也就活不了啦！家中短什么您只管说话，兄弟我全给您预备全了；什么用钱哪，做个衣裳啊，没关系。
姚妈妈 （白） 对啦。你得尽其朋友之道哇！
% x; G- p+ X1 D9 w; H) Z/ z9 F方世一 （白） 那是义不容辞呀！
3 \/ l: d- t6 K( Q2 K姚妈妈 （白） 对啦，义不容辞。
方世一 （白） 咳，我心里真难受！
' X8 k. o5 ~1 A* [9 w姚妈妈 （白） 瞧瞧这朋友交情！
申雪贞 （白） 多谢方大官人，容我登门叩谢。
方世一 （白）
6 p# y; z5 K8 P9 D) T嫂子，往后您跟我不用客气，短什么您尽管说，我就给您拿来。有的是钱，不花那怎么着？以后我再看望您来，时常我没事我上哪去呢？我就来看望嫂子跟伯母。
姚妈妈 （白） 大官人，天不早啦，你该走啦。
. k/ `3 V+ k3 P7 M1 |方世一 （白） 是啊，我也该走啦！姚妈妈您多劝劝我嫂子，别太伤心啦。
( D. T( i# U( {* x6 U  r3 j（方世一下。）
( ?+ J" y) I0 o姚妈妈 （白） 我说大娘子别太伤心了，保重身体要紧。哟！天不早啦，我也走啦，我明儿再来。
/ B# F: `" J/ ?9 _% q行，有点意思。
: a' t. G2 V2 h" n（姚妈妈下。申雪贞哭下，徐氏随下。）

iceinsummer

【第九场】
, d  a* y" m7 U- D4 E（刘氏上。）
2 q( ~* J  m) @7 g4 M8 Q- W6 w* ?刘氏 （西皮原板） 都只为董秀才冤枉丧命，
又怜我贤表妹孤苦伶仃！
: i0 w! c" V0 X" M叹人生真个是福祸无定，
霎时间临大难死不分明。
（白）
6 K% Y+ }% z/ ?* j2 C0 E* [5 x奴家刘氏蕴英，只因表妹申雪贞的丈夫——董秀才身遭横祸，问了斩刑；可怜我表妹孤苦伶仃，无人照管，因此我来到她家，常用言语解劝于她。她总是哭哭啼啼的。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我不免把她请出来，跟她谈谈心，与她解解闷吧。
& A  s" E7 Z$ l1 K7 I3 a6 R妹妹哪里？
- Z: E0 R6 Q$ ]（申雪贞换素服携端儿同上。）
申雪贞 （念） 空堂月落无人影，手挽孤儿自入房。
/ A& ~' b' j3 C刘氏 （白） 妹妹，请坐吧。
4 C# x$ @: Q# Y0 `申雪贞 （白） 唤我何事？
（申雪贞坐。）
刘氏 （白）
7 H( x. i  `( T7 ^* W9 c妹妹，我想妹丈虽然死去，你瞧留下端儿倒也聪明伶俐，你就该打起精神，把他教养成人；一定能够继续书香门第、增光耀祖的。不管什么事情，要自己宽心才是呀！
9 {% j7 u' A4 k% y; }. v9 j申雪贞 （白）
想你妹丈遭此横祸，身受斩刑，冤沉海底；那仇人尚未访查出来，这小小孩童，将来有无出头之日，也就打算不到的了！
刘氏 （白）
虽然妹丈遭此冤枉，那仇人是无从访查出来的！再一说呢，你是女流之辈，到哪里去访查呢？倒不如安心教导孩儿，等他长大成人，再给他父亲报仇，也还不晚呀！
% j# i" _# g  {申雪贞 （白） 将来之事，也是无从定准的了！
7 m. y- E4 ^, m6 o( O/ [6 G% ]刘氏 （白） 还是自己往开里想才是呀。
5 q% D7 L* T: f" O! e（姚妈妈上。）
姚妈妈 （念） 花言巧语来劝诱，要把鱼儿上钓钩。
& |8 `& C0 e/ w3 r6 l2 Q（白） 来到啦。成不成，可就在今儿个啦！
0 j8 \: ~6 E) m- u9 z& `, O- `" d我说大娘在房吗？刘姑奶奶也在这里哪。
3 d) T, f4 [/ l( P申雪贞、
刘氏 （同白） 姚妈妈请坐！
- m- d# ]. {1 e7 r" i（姚妈妈坐。）
7 U! k. ^6 P# y  l# u" Q姚妈妈 （白）
我说大娘，我早就说看您来，一天净穷忙哪！一点工夫也没有！今儿有点闲工夫，我到这儿看看您，还好，有刘姑奶奶陪您做伴，那好极啦。
申雪贞 （白） 她家中有事，她也是不能在此久住的！
5 K, {! L; |. e  P: i) m* X刘氏 （白） 是呀，我家中有事，也是不能老在这住着，我也要回去啦。
( H) g% H# `3 Q0 t8 N姚妈妈 （白） 是呀，过几天您要走了，大娘这儿可更冷冷清清的啦！
申雪贞 （白） 我们寡妇人家，是应该清冷的。
7 [9 Q* ?: `( `3 f姚妈妈 （白） 哟，还应该清冷的！你想想：您年纪青青的，家事又单薄，往后您的日子可怎么办哪？
申雪贞 （白） 也只好安命就是。
刘氏 （白） 自己的命不好，怎么办哪。
姚妈妈 （白）
哎呀，您还说什么安命不安命！想想您的婆婆又不是亲的；这天长日久，没有个马勺不碰锅沿的。教我想啊，您还是想个长久之计吧。
（申雪贞渐听出语气不对，沉吟。）
申雪贞 （白） 这也是无法可想的。
刘氏 （白） 怎么想啊？
姚妈妈 （白） 嘿，年青青的，要个主意，那不是多着哪吗！
（申雪贞试探。）
申雪贞 （白） 妈妈你有何主意呀？
刘氏 （白） 是呀，你有什么主意？说出来我们听听。
姚妈妈 （白）
6 y% ~5 B" C' M) b. x5 z我说给你听听吧：这档子事呀，我已然跟你婆婆说过好几次啦；您婆婆已然愿意了。你要是乐意的话，一来在你婆婆跟前尽了孝啦，二来也顺了她的心啦；再者你终身也就有了靠了。这档子事情，是最好不过啦。
4 W: w3 {% E+ m0 l（申雪贞更试探。）
申雪贞 （白） 你讲何妨呢？到底是何事呀？
2 I8 V& X1 x4 f" e刘氏 （白） 什么事呀？
姚妈妈 （白）
8 ~1 s  F  |8 L5 ]; l* _哎呀，大娘我跟你说吧：此地有个大财主，在城里头不属第一，也属第二，托我给说个才貌双全的娘子；我就想起大娘子你来啦！你要嫁了这个财主，受用一世，以后就不用发愁啦！这件事，是再好也没有的啦。
（申雪贞渐窥破其意，沉脸，沉思，点头，向端儿。）
& K8 T- V# B0 N* K( O2 O5 ~# l申雪贞 （白） 端儿，往前边玩耍去吧！
端儿 （白） 我玩去啦。
/ U: F- I0 |% f6 N（端儿下。）
2 ]1 k- f+ a$ t申雪贞 （白）
妈妈所说的话，诚然不错；但是相公去世未久，便去改嫁他人，我的心中何忍？再过二三年后，再作打算，也还不迟！
姚妈妈 （白） 这二三年，好不长远哪！你看你这冰清水冷的日子，以后怎么过下去啊！你还是拿个准主意才好。
/ Y% B& p( c; O; K  b; E申雪贞 （白） 啊妈妈，你说的到底是哪一家呀？
姚妈妈 （白） 我说的可不是外人，就是我那外甥方世一！人您也看见过。
（申雪贞变色不语。）
姚妈妈 （白）
7 @, I3 f7 |- ^* _5 G0 ~) V( q9 R他的那位娘子，死了二年多了，托我给他说一个才貌双全的娘子；你想：这才貌双全的女子，除了大娘您，再没有那么合适的啦！教我看哪，干脆您答应了得啦。
5 r. ]; D" y* u/ g申雪贞 （白） 啊妈妈，我想方大官人是个财主，哪怕没有名门闺秀，与他作配；为何单要我这二婚之人？这恐怕使不得的！
姚妈妈 （白） 您哪儿知道？那方大官人想念您的花容月貌，不是一天半天的啦。您还说什么二婚不二婚呀？
5 {  a2 d: P' v申雪贞 （白） 这个——
（申雪贞醒悟。）
申雪贞 （白） 此事我自己不好做主，须要听我婆婆吩咐。
3 [* Q$ B# L# I1 N" V% }姚妈妈 （白） 哟。您婆婆早已乐意啦。
（徐氏上。）
; f- D! S4 o  T* I) A徐氏 （白） 哟，姚嫂子还没有走哪？
- K& L9 v" I1 [  p姚妈妈 （白） 老妹子来啦！
徐氏 （白） 坐着坐着。
  ~" ]1 W! u0 F- B申雪贞 （白） 婆婆。
徐氏 （白） 罢啦，罢啦！你们这儿说什么哪？
. p2 _: j9 w- W+ `) b- U姚妈妈 （白） 老妹子不知道：我正跟她说这档子子事情哪。她说没人给她做主！老妹子，你得给她拿个主意呀。
徐氏 （白）
0 p8 C- B- ?( `我说老姐姐，你不早就跟我说过了吗？不过我是个后婆婆，也不好拿她的主意。她自己要答应了，那是再好没有啦。
姚妈妈 （白） 是呀，是呀。
徐氏 （白） 还有一节，我的孙儿端儿呀，她得给我带过去。
- f2 e8 Y2 @: T7 o: y姚妈妈 （白） 那当然要带过去呀。
申雪贞 （白） 孙儿之事，不劳婆婆费心。婆婆既然乐意此事，且去歇息去吧。媳妇还有话对姚妈妈细讲！
! R1 ?5 p( l* y. Q+ w4 x  e; L徐氏 （白）
你有什么话，只管对姚妈妈说吧，姚妈妈不是外人，我去歇着去啦——媳妇，这件事情你就答应了吧；方大官人待咱们多好呀！又帮补钱，又帮补人力，我呀，真感激不过的！你呀，就答应了得啦，别那么三心二意的啦。你听见没有？我歇着去啦。——我说媳妇你就答应了得啦！你要答应，也有了依靠，我也就放了心啦！我告诉你说：自从你丈夫入土，姚妈妈就跟我提，那时候你想我怎么好跟你说呀？得啦，这件事情，你就答应了吧！
/ w  r7 c! j9 }* n申雪贞 （白） 她也对你讲过？
% F/ ]7 ^8 G$ ]# n徐氏 （白） 对啦，她早对我说过，你就答应得啦。我歇着去啦。
（徐氏下。）
2 a9 ~1 D, ]/ }. o申雪贞 （白） 她、她、她早已讲过！我已明白了！
（申雪贞假意。）
# j: T( I0 ]# h; ~7 b, ^申雪贞 （白） 姚妈妈，我是二婚之人，没有父母做主，当面说定，姚妈妈你不要见笑呀。
9 h& u1 f3 C4 ~姚妈妈 （白） 哟，得啦，得啦，谁笑话谁呀！
申雪贞 （白） 我想方家无有公婆在堂，过门之后，家中大小之事，要归我一人掌管——
0 x3 U* T. f' A2 C（刘氏不欲听下去。）
刘氏 （白） 我要走啦。
申雪贞 （白） 我还有话对你讲呢。
7 p' V( |4 `9 `8 a( t姚妈妈 （白） 刘姑奶奶你就再坐一会儿吧。
申雪贞 （白） 姚妈妈，到了方家，大小仆婢，俱要听我一人分派。
姚妈妈 （白）
哟，这么一说，您愿意啦！那敢情好啦！您过门就是当家的大奶奶啦。真个的，您还有什么事情，想周到一点。
( l" |' V/ b( V' a+ u0 C申雪贞 （白）
还有一事：明日要到先夫坟前祭奠一番，回来免去孝服。还有方家的前门后户我是不曾见过；烦劳妈妈带我看过一回，也就放心了！
（刘氏听至此愈加鄙薄。）
& m- j0 h7 Q; D0 p8 X8 Z, h姚妈妈 （白）
瞧瞧您，多仔细呀！要不这么办得啦：明天早晨我上您这儿来，我同您一块去上坟，去的时候走方家的门，回来绕他后门回来，您也瞧瞧方家的院子，您瞧好不好哇？
6 j- K; s- W# R; {申雪贞 （白） 好哇，多谢妈妈。
3 q/ w& g& O. G姚妈妈 （白） 那么我就走啦。
申雪贞 （白） 恕不远送。
  T& p* i/ t6 s9 E* |6 J( s姚妈妈 （白） 您坐着。
& Z# Y! p8 F) ]1 s! {7 b（姚妈妈出门。）
姚妈妈 （白） 得，成了！我给方大官人送个喜信去。
（姚妈妈下。）
7 C9 t( F! q+ e# o  w6 j刘氏 （白） 我也走啦！
8 M+ d+ D. Z+ e! }1 @* f3 v9 V( r, }7 `申雪贞 （白） 方来不久，多住几日才好哇！
刘氏 （白） 你要改嫁，过你的好日子；我在这里作什么呀！
申雪贞 （白） 姐姐，当初小妹嫁董家的时节，是姐姐你送我上轿的；如今再嫁方家，姐姐也要送我上轿才好啊！
# J( j* Z" _3 J* R6 l% q刘氏 （白）
当初你嫁董家之时，我是念姐妹之情，送你上轿；如今你再嫁别人，难道你自己不会上轿，还要我来教给你不成吗？
申雪贞 （白） 再嫁与初嫁岂不是一样么？
刘氏 （白）
6 ~& N1 L; T& c- x+ N0 Z+ }# |+ s3 r哟，你这个人，前后改变得这么快！你丈夫身遭横祸，尸骨未寒，你便要贪图富贵，改嫁别人！你既然不念夫妻的恩义，我跟你还有什么姐妹之情哪？
（申雪贞起立，往外看，关门。）
- K! y) b. K4 d: R. @申雪贞 （白） 姐姐，难道你不解我的心事么？
. F  P$ B8 ^$ ?$ P, p- i0 |刘氏 （白） 有心哪，还做不出没心的事来呢！
申雪贞 （白） 难道我真心改嫁不成？
9 n; `- f2 V- l% B8 T刘氏 （白） 你方才说得明明白白，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1 f. m1 d; }$ @, s( ]) l申雪贞 （白）
% M" Z/ U5 s( z' L姐姐呀，你妹丈身遭横祸，小妹我抱恨终天，我岂能做狗彘之事，改嫁他人？适才听姚妈妈言道：那方世一慕我的容貌，废寝忘餐的；一定是那贼子，定下计谋，将我夫君陷害。那姚妈妈，一定是通同一气，陷害我夫。如今他到此求婚，此事可以十分明白了！
( ^% |$ K5 I. k; l: ?' }) F刘氏 （白） 明白又怎么样呢？
申雪贞 （白） 我要将计就计，去到他家，将贼子杀死；那时与我夫报仇，方消我心头之恨也！
) o' Z  P4 H- N刘氏 （白） 哎呀慢着！那杀夫的仇，未必是方世一；若是看错了，不但害了别人的性命，你的性命，也是不保哇！
. D3 l1 w, b. }+ O# a/ t! P申雪贞 （白） 我已然看准，定是这贼子所为；断无差错。
刘氏 （白） 纵然他是你杀夫的仇人，你一个软弱女子可拿什么去杀他呢？
申雪贞 （白） 今番替夫报仇，这青霜剑，一定可以助我成功。
8 E) V  q+ P! P( C* d刘氏 （白）
贤妹如此节烈，十分可敬！是我错怪你了。但是端儿年纪幼小，董郎只有这么一点骨血，贤妹还是把他抚养成人，接续书香，才是正理；若是放下不管，教这小孩依靠何人呀！
申雪贞 （白） 端儿么……
刘氏 （白） 是呀，怎么打算哪？
5 S: d- _) x) O0 W1 D& F申雪贞 （白） 小妹早已有了打算了！
刘氏 （白） 有什么打算？
申雪贞 （白）
" _# T4 @2 P$ ^# J- Z  L( @6 n我想端儿，年纪幼小，我娘家无人看护于他；他的祖母又是晚婆，定然不肯尽心。小妹知心的人，只有姐姐一个，我要将端儿拜在姐姐名下，以为义子，替我抚养成人。以后倘有出头之日，都是姐姐一人所赐；不但小妹感激终身，就是先夫在九泉之下，也是感你的大恩大德的了！
（申雪贞哭。）
刘氏 （白） 这么说，愚姐我也就不推辞了！你自管放心前去，替夫报仇。将来之事，有我替你一力担承就是了！
6 R: ^, C" @2 S  G4 J申雪贞 （白） 如此感恩不尽。
（申雪贞跪。）
刘氏 （白） 快起来！
申雪贞 （白） 端儿快来。
（端儿上。）
端儿 （白） 来啦，来啦，妈叫我做什么呀？
1 O7 C3 P" f! E9 E0 u/ p申雪贞 （白） 端儿，你姑妈十分爱你，将你拜在她的名下为义子，快上前拜过干娘吧！
端儿 （白） 干妈在上，孩儿叩拜！
（端儿拜。刘氏扶起。）
1 \, A0 k! n8 m" e* c* X; h刘氏 （白） 不要多礼！
: z0 r7 [  N/ l+ K$ P5 n; u申雪贞 （白） 你干娘如你亲娘一般，须要小心尽孝，你母亲就要与你分别了。
2 x6 O' _# _* X  T  H端儿 （白） 妈你要往哪里去呀！我要跟您去！
申雪贞 （白） 你是去不得的。
  v- F) }$ H$ F4 S9 A2 d端儿 （白） 不成，我一定要跟您去！
刘氏 （白） 小小孩童，怎能离开母亲，贤妹还要三思才是！
申雪贞 （白） 姐姐呀！
3 a" Z" P% F! c; m8 z4 H. Q% F- c（西皮散板） 小妹心中无退转，
; k/ I+ O6 _3 w8 |替夫雪恨报仇冤；
小小姣儿烦照管——
/ o" y2 h7 B6 d" D& @刘氏 （白） 放心吧。
$ z9 n) z' n: W* w; O申雪贞 （西皮散板） 望求贤姐赐哀怜！
端儿 （白） 妈。
（申雪贞、刘氏、端儿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