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奇人录

海天

山清水秀，
# m  [$ P! J  L- X5 q  g人杰地灵；
穷山恶水出刁民！

/ E) ^8 O( Q( N& u5 D) G文人墨客，
- M: K0 P( k! W9 D) ~  V8 R粉墨登场，
; d# U0 J8 o# _吹拉弹唱贺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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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w% v9 T+ k0 g, E% Q且听海天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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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2 c, p) s- T8 ], J. p+ Q: j[ 本帖最后由 海天 于 2007-2-20 11:35 编辑 ]

海天

张三疯姓张，本名永平。比我年长4个月，是我老家一个生产队，从小学到初中的同班同学。家住河边上的龙凼山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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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小学习勤奋，对疑难问题总爱七嘴八舌穷追不舍，缠得老师头大又头重，常常从三皇五帝说到四书五经，方能把他的问题答复的基本婉转勉强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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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人丁6口，兄弟4个，父母2人。自来，人丁是衡量家族兴旺与否的一个标志之一，特别是在当年生产队时新“工分口粮制”的岁月，他的父母盼望将来的梅雨天(某一天)，哥四都长大成人全部壮劳动力，该是多么兴旺发达的一个望族。

3 q5 I# |. N& d6 k* U, C1982年，实行责任田。田土下放，市场经济的风从沿海吹到内地吹到我们这西部的时候，就拐了许多的弯打了好多滚儿花了好长的时段。随着风儿在飞的花花世界，在我们那些半大孩子眼里，姹紫嫣红，桃红李白，象云像雾又象风。我们能做的，就是读的书的继续读书，读不的书的外出打工。

张永平高中升到了川南明珠玉蟾山下的玉蟾中学，我去了沱江之侧、濑溪河畔的胡市高中。同学情兄弟谊就告了一段落。那种青春骚动的时候，在体内不断上扬的某种荷尔蒙的驱动下，男生和男生写信的不多，我和他之间也不例外。关于他的情况，便断断续续断断续续的来自于道听途说的“非官方消息”：

成绩还行，老师重视，当了啥班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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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C# @3 c7 r6 `/ ^8 V1989年夏天，北京好像出了点什么有学生参加的事情，我们这些高中生被组织起来看录像听报告。看的多了听的多了，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只是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有点点无奈，不过是精彩大于无奈。向往出去，又不能出去，也没什么办法。新潮点的同学，也不过就玩玩河边上过家家柳树下嚼舌头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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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返家，张永平 他辍学数周了。据说是怕受到来自于什么人的什么迫害，终日奔走于各教育行政部门之间，寻求某种解释。

6 m) |  v1 r" t上级主管部门给出的结论是：上访者精神状态可能有问题，建议到精神病院确诊。

% Z( Q& y. e1 p) N2 p[ 本帖最后由 海天 于 2007-2-18 15:35 编辑 ]

海天

老张家是本分人家，上边怎么说就怎么办，自费送张永平去了泸县精神病院。住院1月，出院后，不到处跑了，木木的，哪里都可以站上一天半天，一动也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3 I9 ]. a# p8 Y大伙说，糟了，真的疯了。

说来也怪，自从张三疯了之后数年，张大，张四也相继出现了同样的问题。请来懂阴阳五行的老中医邓五先生，一番仰观天文俯察地理之后，说：此地，号“龙凼”，金气杀气太重。建议老张，让目前看起来还正常的张二搬家，另起炉灶，易地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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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从其言。并将张大张三张四仨兄弟求治于邓五先生。邓五先生沉思良久，面现难色。说，给我3年时间，让我好生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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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时间，弹指一挥间。可世事乾坤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张大酷暑徒步晒于2尺水深的小溪中，达7日之久，暴毖。张四不知道何时走失，一直下落不明。张二已经娶妻生子，一家子倒也看不出和常人有什么俩样。

$ k% W4 n& V9 \1 T4 a只有张三，每天呆呆的东站站、西立立，游走于车站码头、大街集市。拖着周年不换的衣服裤子，其味，可将数米内的苍蝇蚊子熏的逃之夭夭；其发，黑的发亮，只是常年不理，长得长了，自然卷曲起来，和电视里最酷毖的明星头式差不离。

有时在街头一碰面，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他总是微微的摇着头，什么也不说。
他好像认识我。我买来包子馒头给他，他接过就吃，吃完就走。
可后来我给他食物的时候，他呲牙咧嘴，作凶神恶煞状，不再接受我的东西。我不明就里，仔细问了很多人，才知道张三他爹老张，为了让张三吃药，常常把药藏在食物里。以至于他不再相信别人，要吃东西非得他自己动手拿。
唉，我们常常为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对孩子，对病人不诚信。瞧，精神病人也需要建立诚信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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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q; `: ^, G4 {( A$ U4 O日晒雨淋，风吹霜打，都能在街头巷尾看见他的身影。人们好像已经习惯或者忽略了他的存在，仅仅是在他阻挡了行人车辆交通的时候，会对他吼一声：“张三疯！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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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老张，在听见这个称呼的时候，我感觉他在哆嗦。因为，“张三疯”这个词，在他听来，涵有双层之意：一是说张三这个人疯了，一是说他张家疯了三个。

海天

邓五先生手指修长，皮肤白皙，戴一副宽边眼镜，说话轻言细语、语重心长，长者模样。

邓五先生从医数十年，家学渊源。喜好养生。常说“春夏养阳、秋冬养阴”，“精神内守，病安何来”。自然他的起居时间随四季的变化而变化。加上他治疗病人喜好从阴引阳、从阳引阴，对水火既济甚有研究。故，没起床的时候，该午睡的时候，该上床的时候，他绝不看病。
6 R% r6 a9 X8 S% I  P2 M5 s他的病人们也真的很乖，总是乖乖的坐在他的诊室躺椅上，静静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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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五先生长我20岁，却因为一次和他理论肾水心火的坎离关系,争红了脸。硬是要我和他以兄弟相称。遂尊为：“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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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走南闯北，朋友满天下。当年四川白酒和山东孔府家联姻，就是通过他这条线。市场经济，有流通就有利润。所以，五哥“3不看”的原则，依我看，取决于经济基础的成分远远大于养生的成分。
8 E0 _7 A, W+ S/ X' Y6 `$ C （呵呵，我是以庸人之心度雅人之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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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H* n1 d2 S# W' T五哥吸烟，但不喝酒。很少有能让他生气的时候。如何棘手的难题，如何麻烦的事情，到了他那里，都能左右逢源，迎刃而解。正因为他人缘广、点子多，所以找他帮忙的朋友自然如过江之鲫。我念叨了许久准备开海天点子公司，因五哥说要花甲后给我当总裁，到现在也没开业。

4 n  }0 Y: L$ N6 x3 [3 ^% c* e- j# D当然，也有让五哥烦的事情。比如张三疯的病。五哥想了几年了，还没有找到好的切入点。有时候我们俩兄弟忙里偷闲凑到一起聊天，扯到这的时候，他就一支接一支的抽大中华烟，我就一口接一口的喝红花郎酒。弹尽粮绝，涛声依旧。没有进展。

海天

人过100，形形色色。三教九流，各行各业。73行，行行出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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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看官，一看这个标题“别有洞天”，如果是一个人的名字的话，一定不是真名。有眼光！不错，确实，这个不是她的本名。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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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这位 小姐，其“别有洞天”名号的来历，在小镇，粗略统计了下，不下49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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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 j' f2 H% i) v比较文化的说法，说这位小姐长的：上比苏杭之西子，下比出塞之昭君。
比较通俗形象的说法呢，说“别有洞天”是描述某个水草茂盛的风景区的。
; N& x4 D# J0 }1 V. U: p比较有气魄的说法，说别有洞天是说的其人的性格，很有个性。
或说，是其运动员级别，雪上运动，花样滑冰。
......

至于风水怎么轮流转，转到了小镇这个袖珍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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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邓五先生杂文家一样的话来说，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国运为“兑金”。“兑”为少女，“金”为钞票。是故，吃青春饭者多如牛毛，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况且，好逸恶劳是人之本性，贪图享乐是人之本色。修脸皮厚，练心肠黑，才是入当今之世的基本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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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便你表现出来的是鄙视，骨子里仍然是嫉妒加佩服！人家有本事，人家有买主，人家长江后浪推前浪，敢叫日月换新天。你呢？除了嫉妒还是嫉妒，除了佩服还是佩服！敢不服吗？小心，提防，别人指你的脊梁说你：道貌岸然，满嘴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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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说这个话有点偏激或者说有点偏颇。欢迎大家正面提出宝贵意见，拿出比我五哥还要精辟精彩的论说。

海天

按说，以我五哥之“恬淡虚无，真气从之”之性格，“阳气衰竭于上，面焦”至“肝气衰，筋不能动”的年龄，走南闯北的见识，井水不犯河水的江湖规矩，当不会与隔行如隔山的“别有洞天”发生矛盾，起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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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y4 U. C4 b4 ?* R可就像老师傅开车，你不撞别人，别人要撞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要下雨，我要嫁人，你有什么法子？

说来，我五哥也确实有欠妥的地方。举贤不避亲，说理不护长。我就直说了吧。

. k. [7 O+ F) e6 r那天风和日丽，五哥和**局几个领导，在“洞天府第”闹了一个饭局。通常和我们这些小兄弟在一起的时候，五哥是不喝酒的；和那些领导在一起，他就脱不了干系，要开开金口。
; d6 w' D3 o" \/ B; h6 B泸州老窖1573，是打开话匣子的金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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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几杯下肚，就犯了我们这些所谓文人假文化人的通病，卖弄起子丑寅卯来。
% t- @- K" G$ T什么话题你不好说？偏偏扯到了“中国古代妓女如何避孕”这样一个有高度、有深度、有广度，又吸引眼球口水的话题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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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巩俐出演电影的某个汤药情节啊；什么麝香放入妓女的肚脐可以避孕，比如堪称中国“红颜祸水”之最的赵飞燕和赵合德两姊妹就有记载采取的是这样的“了肚贴”啊；什么藏红花是宫庭传出来的避孕秘方啊；什么宫女倒挂啊；还有一些野史偏方，喝水银啊，柿子蒂用瓦片烤干，连续吃7天就是49个啊，用砒霜或马钱子啊......

[ 本帖最后由 海天 于 2007-2-18 22:21 编辑 ]

海天

其实到现在，五哥也没明白，那天他口若悬河的滔滔不绝的说那些玩意儿是什么意思。唉，酒啊，酒啊，败也萧何，成也萧何！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世界上的事情，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太多了。
/ i" A; z, b; u6 W& n五哥说的精彩，讲的动听。中国人爱热闹的比做学问的多了10000倍，不一会儿功夫，听众就越来越多，五哥也越讲越来劲。口水横飞，唾液满天。连那些领导，也听的津津有味，乐不思蜀。

! h) z$ \4 x3 v8 [  ^$ Z孰曾想，那“别有洞天”乃巾帼英雄，她正在一屏风之隔与几位贴心小姐妹喝花酒。闻听邓五先生的高山流水，总觉得其中话里有话，暗流汹涌而不是平铺直叙。遂叫板：
“邓五先生，久仰久仰；久违久违！今天您老在这里说书，那小女子也凑个热闹，在这里摆擂。请先生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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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慧目一愣，心叫，糟了，江湖规矩，叫出招的意思，就是下“生死帖”了。必须要应招。而且，这架势，不管你出什么招，好像人家都可以摆平。那，岂不是出招是输，不出招也是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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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g$ X. L/ C4 J可输也要出招啊，大丈夫岂不亮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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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目一扫，眉头一皱，五哥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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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抱拳作揖，颇有绅士风度的朗声说道：“不好意思，尊驾既然让我出招，我就献丑。不过话丑里端，我先把规矩定下，你可以提出异议修改。”
“别有洞天”：“好，先生请讲。”
8 D: T0 u6 O( H1 U9 P. S五哥：“那就你的行规办吧，我在现场请出一个人，你把他摆平了，我给你1000元。”一掷千金的气派，好不威风！
“别有洞天”一声冷笑：“好。君子一言！”现场？？这个小镇，还有我“别有洞天”摆平不了的人吗？大不了接一次客？有什么了不起？山上下来的老娘一口气也能收拾他几个。（方言，山上下来的，指才从牢里出来的－－作者注）

  S( I" Z4 R7 ^$ S3 ]3 V五哥说：“好。驷马难追！请老板把房间收拾好。我们都在房外喝酒，见证。”
9 {+ o. \. Q  j. W) c有热闹看，旁观者一时掌声雷动！

海天

五哥把1000元钱随手扔在小屋门前的茶几上。
“别有洞天”瞥了大家一眼，趾高气扬的进去了，把厚厚的小屋门虚掩起来。

五哥站起身，众人赶紧往小屋方向让开一条道。有好事者甚至吹起了口哨：“老邓，雄起，上！”
; B" ~8 A  O5 P, {! r& c$ ]7 B7 _五哥反方向拨开众人，径自在看热闹的最外围，拉进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三疯！
一时全场静了下来，听的见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 p' s0 T4 j- r! j9 W& a0 T: [五哥把张三疯送进小屋。怦的一声，把小屋门关的严严的。“来，来，来，喝酒！我作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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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H( T. p2 X+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屋的门开了。
0 S* o8 t' A, q" T* W; f( a1 P“别有洞天”衣衫褴褛的走了出来，恨恨的说：“你这1000元我不要了，我倒赔你500，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