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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5 21:2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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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宪宗皇帝想骂娘(2)6 ~" d- N9 g- e5 H, S: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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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四年十月十一日,宪宗下诏削去了王承宗的官爵,任命力主讨伐的左神策中尉、宦官吐突承璀为左右神策、河中、河阳、浙西、宣歙四道行营兵马使,兼招讨处置使,率神策军会同成德周边藩镇讨伐王承宗。
2 _1 N) i2 L/ |: B% ?6 @+ k& e 任命书一下,朝中舆论大哗。翰林学士白居易上疏力谏:“国家征伐,应该派遣真正的将帅,从古到今,从未见过把天下的军队集结起来却交给一个宦官统领的。我恐怕天下豪杰听到,必定轻视中央;四方蛮夷风闻,必将讥笑大唐!陛下忍心让后人代代相传,说命令宦官当军队统帅是从陛下开始的吗?我担心卢龙的刘济、义武的张茂昭、河东的范希朝、昭义的卢从史乃至于各道将领都会以接受宦官的指挥为耻,军心不齐,大功从何建立?这简直就是帮了王承宗一个大忙!”与此同时,朝中的谏官御史们也纷纷上疏,反对授予吐突承璀如此重大的兵权,可宪宗李纯一概置之不理。
8 X" T4 \- A' J% k F 几天后在延英殿上,李纯的这项决定又遭到了度支使、盐铁使、京兆尹等一干朝廷重臣的一致反对,无奈之下,李纯只好解除了吐突承璀的四道兵马使之职,改“处置使”为“宣慰使”。可实际上还是以他为军队的最高统帅。. u! l* g8 e4 H3 ~" H) h# T# d! z# a
翰林学士李绛再度向李纯指陈重用宦官之弊,说这帮人没有原则、唯利是图,只会进谗言陷害忠良。可李纯却不以为然:“这些人怎敢进谗言?就算进谗言,朕也不会听!”
$ B& e+ [) x6 j8 ] 李绛又说:“宦官们日夜在天子左右,天长日久,陛下势必会觉得他们有时候说的话也有道理。自古以来宦官败坏国家的事实,桩桩件件都记载在史册中,陛下怎么能不防范呢?”3 r5 z+ i8 v/ I: {8 w
李纯不听。9 F% a6 O2 x4 U( X( ^
他当然不会听。
: |4 _* J3 L7 V2 ], `+ ` 其实天子何尝不知道历代宦官为患之烈?!可问题在于:历代大将的拥兵自重、尾大不掉之患,难道就不烈吗?!历史文臣的党争之患、擅权揽政之患,难道就不烈吗?!6 l" I% F& i, N9 B* `
所以,天子不得不重用宦官。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宦官培植成第三种力量——一种与大将和文臣相互制衡的不可或缺的力量。8 V5 W" w' r; [) }, @
当然,重用任何力量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可宪宗李纯坚信自己能够把这个代价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6 Q# e) A. J. Y% p! s5 D 然而,当我们从这一刻开始纵观李纯的一生,我们发现他事实上并没有控制得很好。
) a9 f! R" h5 g" G; T& ~8 J3 p7 N 因为很快,他就将因重用宦官而在战场上付出惨重的代价。
( {6 r4 u& [4 K) `. a2 E4 I 并且到了十一年后,他还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不明不白地死在宦官手上。 K+ D+ E% t; H8 z" i) X
不过此时的宪宗李纯不可能意识到这一切。
* U$ \6 {" }- q) X: }4 x) } 所以在这一年十月末,春风得意的吐突承璀就率领神策军浩浩荡荡地向东开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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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T; v9 ]$ M2 g0 R1 [1 E( R 从元和五年(公元810年)正月开始,各路兵马就从各个方向对成德发起了进攻,但是一直到三月,宪宗朝廷发动的这场声势浩大的围剿战役始终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除了与成德有宿怨的卢龙节度使刘济亲率七万大军在正月打下了饶阳(今河北饶阳县)和束鹿(今河北辛集市)之外,其他各路政府军基本上都是碌碌无功:河东的范希朝与义武的张茂昭推进到新市镇(今河北正定东北)就再也无法前进半步;淄青的李师道和魏博的田季安私下都和王承宗通了气,装模作样地各自打下一个县城后就按兵不动;而主帅吐突承璀亲自率领的神策军则打得最为窝囊,不但屡战屡败,而且早早就损失了一员猛将郦定进;此人是神策大将军,历来勇冠三军,他的阵亡导致原本就颇为消沉的士气更是涣散得无法收拾。2 ~: l% Q+ K. s6 l, q# H A
一切都被翰林学士白居易料中了,宦官吐突承璀不但协调不力,而且指挥无方,这场仗再打下去,朝廷根本没有半点胜算,唯一的结果只能是丧师费财、徒劳无功。于是白居易再度上疏劝皇帝罢兵。0 E+ ?* [9 _9 Y" q
现在的形势对宪宗皇帝来讲真是糟透了。
1 q5 J9 |4 P" d6 z8 f) ^4 p5 B' U 去年十一月,也就是朝廷刚刚发兵征讨成德的时候,淮西的吴少诚就病死了,大将吴少阳杀了吴少诚的儿子,自立为留后。宪宗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又出现了。考虑到河朔正在用兵,朝廷不可能同时跟淮西开战,宪宗只好装聋作哑,将淮西事务暂时搁置,打算等讨平成德再回头对付吴少阳。没想到几十万大军打了好几个月,不但未能取胜,反而损兵折将,宪宗的气真的是不打一处来。眼看河朔战事已经进入胶着状态,宪宗担心迟迟不承认吴少阳很可能会把他逼反,无奈之下,只好在这一年三月任命吴少诚为淮西留后。/ X5 _6 O0 R$ d$ I/ k
整个局势的演变都跟李绛当初的那一套战略构想彻底地南辕北辙了。本来最难打的河北现在已经开打了,结果打得让人既揪心又窝火;而本来最容易打的、被列为首要打击目标的淮西,现在反而不能打,而且还要被迫承认它。
; s/ W; Y$ ^# y/ Y1 Q) U4 v: b K3 K 一切都乱套了。. d2 U. J6 @9 w
而眼下,前线又传来了一些消息,让宪宗李纯越发感到心烦意乱。
7 [ B8 h, F. E" v, O 那是昭义节度使卢从史派人送来的消息。他指控诸道军队与成德勾结,劝朝廷不要再命令军队往前推进,同时还暗示朝廷把他的中央荣誉官职擢升为宰相。
* H, ~# h4 w# k9 z7 e 宪宗觉得这个卢从史的种种表现似乎都有些反常。当初要征讨成德时,他是第一个跳出来高举双手表示支持的,可战事一开,他却始终拖延战机、逗留观望,现在他又指控其他将帅和王承宗勾结……朝廷到底要不要相信他?8 q$ W' D7 q" v# g! V
正当宪宗皇帝忧心忡忡、一筹莫展之际,宰相裴垍特意召见了入朝奏事的昭义部将王翊元,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隐隐施压,迫使他说出真相。王翊元为求自保,只好把卢从史玩的那些猫腻全部抖了出来——跟王承宗勾结的不是别人,正是卢从史自己。自从开战以来,卢从史就一直与王承宗暗通消息,而且命部众暗藏成德旗号,又故意抬高粮食和草料的价格,骗取中央财政的军费支出。种种迹象表明,卢从史一意制造混乱,目的就是想坐收各种渔翁之利。) m2 Y4 r, X5 s6 b0 x# d+ h
当裴垍把这一切告诉宪宗,并且建议由前线的吐突承璀就地收拾卢从史时,年轻的皇帝惊愕不已,犹豫了半晌才点头同意。
: `* A6 P: W& m7 ?0 `5 u 元和五年四月十五日,吐突承璀在朝廷的授意下,与卢从史的部将乌重胤等人合谋,用计将卢从史诱捕,同日执送京师。2 R9 [9 n/ L e6 {4 Q R
四月二十三日,宪宗任命乌重胤为河阳节度使、孟元阳为昭义节度使。
0 k3 \" ], t4 B! u! s7 r 六月,战事仍无进展,白居易再度奏请罢兵。七月,王承宗派遣使节入朝为自己辩护,称所作所为都是被卢从史挑拨离间的结果,并且表示愿意把征收赋税和任命官吏的权力还给中央,请求准许他改过自新。
- a6 o: ]$ X# q( P) j 宪宗皇帝终于等到了一张下台的梯子,于是忙不迭地下诏“昭雪”了王承宗。对于有罪之人的宽恕称为“赦免”,而对于蒙冤之人的平反才称为“昭雪”,一词之差,足以见出此时李唐政府对待藩镇的态度已经变得何其温和、甚至是何其软弱了;同时朝廷又恢复了王承宗的节度使职,并且把德、棣二州归还给了他。8 ` O# W( J. K0 I/ H* K
一场轰轰烈烈的讨伐战争就这样偃旗息鼓了。
. w4 i6 u% P7 ~/ x( z+ D 李唐政府耗时半年多,发兵二十余万,所费七百多万缗,除了换掉一个昭义节度使卢从史之外,别无所获。
. c' j* s1 h5 R: x/ e; b6 `. r2 d 年轻的宪宗皇帝觉得自己窝囊透了,四年前平定三藩时建立起来的自信和威信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7 D; l; P$ S2 d8 \, U; ~ 收拾藩镇——真不容易,真他妈不容易! I0 Y- O. e' u! L$ d, ~( X% a
宪宗李纯不知道当年的德宗皇帝被藩镇搞得灰头土脸时有没有骂过娘,反正他现在只想骂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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