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版的上海方言

aizy_cn

来源：网易论坛   作者：白白饭米粒

& I3 ?0 N1 A2 \! U- s7 ~  v说真的，再也没有比方言更能原汁原味折射出社会即时的韵味。方言是社会时
( N. B8 J, ^" }尚的温度计，就像敏感的水银柱，一起一落之际，别有一番沧桑蕴藏其中，这也是
无奈的！

　　今天沪语，与上几辈已很不同，少了几分含蓄，多了几分市井。比如“很好”
，我们上几辈的“蛮趣”，或“交关赞”，也有一声豪气的“好极”，到我们这一
代，却爆出一个屡屡令他们入耳如刺的“老”字：“老好”“老灵”；现在？“瞎
- N( d6 j- S3 u5 \: @% i% X% I嗲”，“勿要太嗲”，还有更惊人：“好到煞根”。
4 ]; M" N& |, S+ X4 g
( ?# R  Y8 z" o　　以前一样讲上海话，选择不同词语可辨出不同教养和层次，现今上海话比较划
一，只有粗口和不粗口之分。
% t2 [! d4 N& [0 w$ K7 ?, n: I! u
0 G6 f; m/ ~; G; U　　许多老上海话，十分幽默形象，婉转又击中要害；如“三等白相人，独吃自家
% @0 q# `3 r  F; Q* d# Q人”，“罗马蜡烛，不点不亮”，“耳朵留在陆稿荐”……虽然相骂，却不见恶言
& X- ^# B# b. Z" ?2 e, Z相出。

# s- q  M& @+ l: U　　老上海即使称一位不在场的，也冠以称谓“革履”：××公司那位张革覆，我
9 _% A* w: C* @) h1 `" I的同事王革履……大约出自“西装革履”一词吧，常见用于旧上海白领之间，虽已
带有几分揶揄不恭，也好过“××公司那个姓张的赤佬，阿拉办公室的那个姓王的
秃头……”
- L$ N% t& Q: O7 C/ @* L9 {
　　老上海嫌某人太纠缠，最重一句是“忒个人交关牵丝攀藤”，细细回味，还很
) Z/ o1 [* {1 i7 ]) Q有点田园之味；后来变成“老搞七捻三”，再是“拎不清”，现在是“浆糊瞎捣”
……难怪连一位香港作家陶杰都不禁感慨：……上海话的异化，令人别有游园惊梦
一样的沧桑……光阴匆匆，原汁原味的上海闲话，有的已成“绝唱”，因为历史是
不会回头的。
' N( o0 t5 G, O
, V1 H+ G1 ]. g- V8 e. ?% T& ?　　“小开”一语，是沪语最大的创举，这句上海“闲话”已成绝版了！

8 z5 p/ r0 e* \% C6 b6 h　　“小开”比“公子”多了点俗气，也多了几分诙谐；很有种不以为然的海派作
# n: f" l6 y* }风，什么稀奇？不过老子多几个铜钿，再神气，也得个“小”字。

7 d  ?( a# |7 r( G# }0 T! _/ x　　“小开”很百搭，不管酱园店小开还是百乐门小开，搭上去都很顺耳，换个词
& Z, Q( |+ A* w; D* ?) r，酱园店公子，南货店少爷，百乐门少东家……都没有“小开”传神，口语化。
( Y( S" {: t1 `$ M9 w+ O& a, k+ x
; ~- R) F7 K1 n, |3 R( Z* U
9 N1 A6 ~% n$ `. K# B" o　　“小开”十分神髓地描绘出这样一簇上海男人：一般没有自己独立打理的一爿
$ @# o( A( [3 X# g生意或赖以作主要生活来源的专业，只恃着老爸或老家的财势，却一样过得鲜亮风
& U; H$ u! w6 C  ?1 X7 c光；因为是小开，凡事不知轻重，不分尊卑，喜招摇过市……因为有的是时间和铜
! D- H! C" K$ u4 s4 p' h钿，小开棋琴诗画，跳舞桥牌沙蟹麻将网球玩票，都知一点，又因为天生懒散，大
8 I! G# T# q8 Y4 v+ o都是三脚猫。
- L; w  Q& U; Y+ {+ D0 {
6 ^  S% K% z4 C# R7 w　　在旧上海，小开是一众小家碧玉的东床快婿，是职业女性婚姻中的恶梦。
, j# K: Z! h# M# o
! i& F! e4 Q+ R8 L: J2 Q5 v　　小开是旧上海的土特产；今日上海有小太阳，小皇帝，但高节奏的城市律动和
- d9 |3 f9 x1 D9 V9 \( }5 P) }0 V, I直线上升的生活指数令上海或会有二世祖，也会有新一代公子哥儿，唯独不再会有
; a$ O" O) F$ T) R4 [; _$ H小开。
+ {$ Z, W6 J6 c6 j) }. j
  G$ O! P9 t2 v2 c. g6 C/ z　　旧上海一众白手起家的男人，不论是银行家企业家还是南货店时装店的老板，
他们的下一代，或自强不息欣欣向荣地上升光宗耀祖，或脱底棺材一只，吃光用光
负上败家子之名，那当中一层两头不沾际的，很可以划入“小开”一类。
  i9 s6 x- o% i8 ]8 u
　　小开绝不能与花花公子、二世祖和洋场恶少划等号。
7 L# E  ]3 z" v/ e3 p" }9 F
: m+ S" q( A: E" U! y7 @) L  o　　上海小开，是石库门天井中的“七星荷花缸”，放在天井中撑得满天满地都是
  I8 Q% y; p8 r他的市面，搬在外面马路上只能缩在一角，眼睛看也看不到！小开就是这样，在自
4 j6 X5 U$ R4 H9 h0 ^, D* y; i  r; \己的圈子里如鱼得水；走出家族的庇护就处处碰黑。因此，上海小开大都如上海女
( {. {; J7 d2 C# J( h人欢喜发发脾气，小开脾气不同少爷脾气，小开脾气更重精神上的专横而不重物质
上的挑剔。

+ m5 l$ n2 Z# h# a! [% Q) ?　　小开的人生之路曲曲折折，总也离家不远！
  K# F& T' c! M9 o7 B, F
　　上海滩，一度是孕育小开的温床和庇护小开们的福地；不论是廿、卅年代，还
% ?+ B, B; S* e' G7 }6 d" F1 w% [+ \是孤岛时期的租界地，直至百万雄师下江南前夕，甚至公私合营后“文革”前，一
代又一代的上海小开，滋油淡定地过着好日子。
8 H, L8 D0 y# B' c; }! e* |* |( z- r
, p4 D, A0 _  L+ n+ l+ u) y  j9 W　　小开对上海最大的贡献，是拓展消费文化和缔造海派时尚。

  G$ D- Z! J! w0 r  V5 S" y5 M　　小开在上海男人队列中，比例不小。若写上海男人而剔除小开一族，上海男人
的特色会大打折扣，犹如吃小笼包少了一碟浸着姜丝的醋，炖鸡汤少了几片火腿；
5 [2 Q+ b: g) D7 P- U上海滩的红尘俗画，如果没有小开，会少好多神韵！

　　平心而论，生活中真正的小开，并不如戏文中唱的，电影里拍的，小说里写的
( N6 n4 D- Y- q那样不堪，回忆有意无意中在我生活中走过的上海小开，从老到近百岁到现在的五
六十岁末代小开，一嚼一啖，一回眸一颔首，都令我由衷地忆起属于很个人的一些
细碎的，对生命的体会，历史，本来就是这样悄悄地从我们指缝中溜走的。

: m) ]9 W  T8 N) H# B9 Z6 l, z/ _　　这些上海小开的故事，就是我心目中不少已逝去的上海的故事！